第(2/3)页 正准备从画架前走开,眼角余光冷不丁瞥见一张苍白如鬼魅的女人的脸,方颂祺吓得险些尖叫出声,凝睛之后发现原来是,惊喜即刻盖过恐惧,她飞奔上前:“你在这里啊!之前上哪儿去了?” 却又消失不见。 方颂祺蓦地定住,一瞬有些懵,很快她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往后退,退至画架前的位置。 重新出现了。 方颂祺往左边挪动,“”跟着挪动,往右边挪动,“”也跟着挪动。 是镜子。正对着画架的地方,有一面镜子,恰好能照出人来。她看见的不是,是镜子里的她自己。 方颂祺抬手摸自己的脸,颇为惊慌,怎么她变成的样子了? 拔腿她跑出去,径直冲到对面小九的空间里。弯着腰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会儿气后她抬头,不期然又在那几面高高竖起的屏幕上看到模模糊糊照出的她此时的模样。 方颂祺怔怔上前,走近些瞧。 不再是的脸,也不是她原来的脸,而是小时候的她,也就是小九在这里的真身。 方颂祺仿佛明白了什么,扭头大步走出去,转去地下拳馆,找到更衣室里的镜子,如她所料,此时的她变成了健硕壮实的铁狼。 也就是说,她现在身处哪个人格的地盘,就会以那个人格的形象存在? 其实想想也对,她和另外三个人格本便是同一个人。 可还是那个问题,他们究竟上哪儿去了? 某道灵光于此时刹那间划过她的脑海:消、消失了吗? 这个想法瞬息占领她的全部思绪,强烈地仿若已得到确认般。方颂祺蹲下身抱住脑袋,回忆起她此前不断闪现的小九三年前“死”掉的画面,难道就是这个缘故? 他们三个,连招呼都不和她打,悄无声息地自己直接消失了? 若真如此,他们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亏她还期待着能和他们开会。要是上回她不跑就好了。 然后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他们消失,和人格整合,是不是一回事儿?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消失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与她整合了? 方颂祺噌地站起身,低头看看自己,再摸摸自己。马医生也没告诉过她人格整合具体是种什么情况,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现在好像和以前根本没两样? 搞不懂了,她很懵,就想马上去找马医生。 可再次绕回问题:她现在没办法自己出去! 铁狼的地盘着实太吵闹,不利于她思考,她捂住耳朵离开,来到过道上看见对面那扇属于她自己的门时,她好奇起在她的地盘是什么样,便进去游乐园找镜子。 还好,是她本来的面貌在此之前是真心害怕出现一个怪物,乃乃个熊。 鉴于四个空间里,小九那里既干净又清净也明亮,方颂祺选择过去呆着,静静等待出去的机会。 死寂而毫无时间概念的封闭空间,不会困也不会饿,一切宛若静止,方颂祺感觉不到生命的流逝,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浓重的绝望。 这时她就转去铁狼那里接受鼎沸人声的刺激。 无聊的时候则去她自己的地盘手里坐小飞象,没人排队,就她一个人,而且没有乘坐的时间限制,她想坐几次坐几次,想坐多久坐多久。 烦躁需要发泄的时候,她倒没选择上拳击台平白无故挨揍,而是进鬼屋里去揍那些“鬼”。 至于那里,她就偶尔探个脑袋进去张望,企盼能重新见到他们仨儿如果整合的结果就是她一个人在此慢无尽头地干干等待,她宁愿他们仨儿再回来,干脆不要治愈了,四个人格就这么一直共处。 可一次次的企盼,都只是增加失望的程度而已。 因此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为了调控,四个空间连环跑的频率大大增加。她也算察觉出来了,她身处哪个人格的空间,那个人格的情绪便会无形中放大,影响她。 可渐渐地她又会分辨不清楚自己是谁,有时候在她游乐园的鬼屋里,她打“鬼”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拿自己当铁狼了,而原本她不会去碰也根本不懂得如何碰的画笔,竟被她熟稔地握在手里。 她觉得或许最好的去处是中间的那条过道,哪个空间都不要再进去了,就呆在外面,终归她来的时候就首先出现在过道里,或许离开的地点也应该一样? 不过在此之前,她在小九的地盘里发现了一个新的消磨日子的办法:那几面播放小九记忆的显示屏,可以由她控了。 她不确定是何时起能够被她控的,但她猜测是小九消失或者说已经与她整合了的缘故,她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而且,不止小九的记忆,本该属于铁狼和的那两部分,也能够在这里看到。 人是不是只有在死了以后才有机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方颂祺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四面环绕的高大的显示屏,确实在完整地放映她过去的二十七年。 是的,完整的,不再是任何一个人格单方面的记忆,是四个人格剥离出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融合而成的不再带任何臆想成分的的她的成长史。 大部分内容方颂祺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在治疗过程中,她原本带了偏差的记忆已在其他人格记忆的补充下进行过修复。 不过很多细枝末节通过这个回放得到了全方位补充,不乏重要的遗漏点,比如在她睁眼来到这里之前,那强烈的直觉得到了验证,她确实没能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她其实很早就知道,她不是老许亲生,她在方婕那里发现了合同,她是方婕去米国的一家精、子银行买精、子受孕生出的孩子。 有的银行对捐献人和受赠人的信息实施严格的双向匿名保密,有的银行则具备更多选择权。 方婕去的那一家银行,捐献人可以完全不透露身份信息或者有条件地透露身份信息。如果愿意透露,那么自合同签订时起的十八年内,捐献人每年需要向银行更新个人信息,包括姓名、电话、电子邮件等,一旦他血缘上的孩子年满十八周岁,银行会把捐献人的个人信息透露给孩子,孩子若想同这位“父亲”见面,双方可以自行安排。 所以她不仅知道自己并非老许亲生,并且在十八周岁那年知道了自己血缘上的父亲究竟是谁。 只不过,不是老许亲生这件事,之于小九而言是件非常受伤的事情,彼时她正处于敏感地在意老许把爱分了一部分给许敬这件事上,当下便胡思乱想,认为老许对她少掉爱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此。于是,这段记忆被分担去给了次人格,不再属于小九。 十八周岁那年获取到信息的人也不是小九,而那个次人格做出的决定是不联系、不见面。 有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是衡量感情的唯一标准。她有一个老许就够了,不需要一个十八年没有相处的陌生人再来给她当父亲。 因此做了了断。 可季忠棠的身份稍微有点特殊,她以为的了断并没有了断,三年前老许死在非洲的噩耗传来时,她从新闻上见到了季忠棠。季忠棠已经是个大使,作为负责人发言,对事情做交待。她那时认定,是季忠棠害死老许。 这个莫名的执念她曾经非常困惑,一直以来她没能从另外三个人格那里寻到答案,直至今日,她恍然大悟,缘由在此。 第(2/3)页